第四十章
于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是万籁俱灰？还是心如刀绞？
是一瞬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还是心里一个被挖出一个大洞？
刚刚还想流泪的眼睛此时反而变得干涩。
她扯了扯嘴角，拽上了司唐的衣角，又轻又缓的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的，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这段时间一直对你忽冷忽热所以才产生猜忌的，我......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好吗？”
司唐低头看着夹在手里的那根烟，神情模糊不清，她一边关注着他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的去牵他的手。
司唐没有反应，她把每一根手指都塞进他的指缝间，最后紧紧扣住。
他没有拒绝，但是手指也没有回握于晴。
于晴还想说些什么，司唐回头看向她。
“摔碎的花瓶就算被修复了，难道就能说它的裂痕从未有过吗？”
“我是相信你的，我从来都是相信你的。”他嘴唇颤抖：“可是我们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痕了于晴，我没办法装作看不见。”
“你懂吗？”
他的眼神是那么悲伤，让于晴忘记了所有她将要说出的话。
他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他不应该变得这么悲伤的。
于晴突然猛地扑上去吻上他的唇。
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这里离b大还没有太远，有的学生认出了于晴还拿出手机偷偷拍照。
于晴没有理会那些曾让她觉得是坐立难安的目光，她垫着脚搂着司唐狠狠地亲吻着。
她的舌头扫过了他的牙齿，她吸吮啃咬着他的唇。
但司唐还是无动于衷。
他任由于晴动作，不拒绝但也不回应，就像一块木头一样立在那里。
水迹沾湿了两人的脸，落在嘴角，咸咸的。
渐渐的于晴慢了动作。
紧紧搂着他的胳膊有些脱力，企图探进他口腔的舌头伸了回来，手里夹着的烟早就要燃烬了，只剩下短短一截，带着火光的烟灰落在了手上。
司唐把那根烟掐灭，用另一只手把于晴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
“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或许我们当初不应该那么早在一起。”
于晴突然觉得很愤怒。
当初表白的是你，现在说在一起太早的也是你。
为什么人一定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借口？哪怕那个借口是自相矛盾的。
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后退一步。
她看着他的眼睛：“司唐，我一直觉得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是我艰难存活两辈子得来的奖励，我现在才意识到，不是所有礼物你都会拥有一辈子的。”
他是那么好看，好看的感觉被他看一下都会脸红心跳。就算是现在这副狼狈模样，也只会让人觉得心疼。
“再精美再好看的礼物，就算一直放在那里，他也会变得黯淡无光。”
“可是谁又能做到无时无刻的关注那个礼物让他一直不落灰尘呢？”
“如果你认为这样是最好的选择，那我知道挽留也没有必要了。”
“祝你快乐，再见。”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司唐站在原地看着于晴毅然决然的背影。
她的头发比之前长长了很多，随着走动在空中摇摆。
她的背挺的那么直，每一步都走的那么稳。
司唐转身向反方向离开。
他走的很慢，慢到把这一年多跟于晴在这条路上行走的画面全都过了一遍。
玻璃碎了可以用胶水补，那心空了该用什么来补呢？
于晴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冷静。
她清楚明白司唐的逻辑和想法。
父母不顺的婚姻给他造成阴影，这让他期望自己的爱情是蜜一样的，一点杂质都不掺。
对方一旦出现忽冷忽热的情况，他就会立刻退缩，以此保护自己。
于晴知道何若云的事情只是导火索，前段时间的冷淡其实他一直积压在心里，只是他那个时候以为是他自己的原因。
他以为她是因为青川才对他冷淡的，所以他努力找补。
只是意外再次出现，世界不是一下子对她冲击，而是循序渐进，于晴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司唐了。
碰巧又让他看见了何若云，于是他退缩了。
她也知道他想给她机会。
可是她没有办法抓住他的机会。
就像他不会知道“你是我艰难存活两辈子的奖励”这句话的意思。
好累，真的好累。
一个人，一个陌生的世界。
你是你，又不完全是你。
无形的线一直吊着你，让你不得不一直保持警惕。
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就真的快乐吗？
知道起承转合就真的能掌控一切了吗？
渺小的人类怎么可能斗得过庞大未知的世界。
我又怎么能够告诉你你在我的世界里只是活在文字里的人。
你以为你生存的世界其实只是一本小说，你以为你的人生其实只是世界随手扔下来的一个基础程序。
或许此时的我也在被当做小说里的人物，或许这个世界这本小说依然有人在看。
那么观看我的你，你就真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吗？
你是否也正在被人当做一个纸片人呢？
于侑在晚上的时候就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他坐在沙发上等待于晴回家。
熟悉的开门声响起，于侑立马回头去看，就看到于晴像平常一样跟他打招呼，然后换鞋，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于侑皱眉站起身一把拉住她。
“你怎么了？”
于晴回头对他笑道：“什么怎么了？”
她明明笑得和平时一样，但是眼神黯淡无光，就像是一个被抽走灵魂的机器。
于侑两只手抓着她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们是兄妹。”
“你应该相信血缘。”
“你骗不了我的。”
于晴逐渐回神，她看着眼前的于侑，看着他眼里的焦急与担心。
“啪嗒”
泪水突然失控了一般夺眶而出。
于侑慌了神，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怎么就突然哭了。
她哭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泪水像珠子一样一颗颗从眼眶里掉出来。
没有抽泣，没有哽咽，她就那么安静的流泪。
我没有在哭，我只是在流泪而已。
于晴想。
它们只是生理泪水，我没有哭。
于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连握着于晴胳膊的手都松了一些。
他现在就像在面对一个瓷娃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把它摔了。
于侑手足无措，那些泪珠子就像是一粒一粒砸在他心头上一样，让他阵阵刺痛。
最后于侑捧着她的脸，用唇去接她的泪。
他的唇贴在她的眼睛下方，眼泪掉进嘴里很咸。
他把她所有的苦和咸都卷入腹中。
于侑感觉到于晴抱住了自己的腰。
她抱得很紧，就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一样。
于侑的唇慢慢离开了她的脸，于晴埋在他怀里，轻声道。
“于侑，我好累啊，我变成没有奖励的小孩儿了。”
于侑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那小孩儿就自己创造奖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