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者为王

  专访进行的很顺利，季冷自己都想不到，这个传说中很不好相处的人竟然如此健谈，而且风趣幽默。
  在采访过程中他于心里不止一次的怀疑那些记者们对常胜的表述是否正确。
  按照那些记者们的描述，常胜完全不是人，应该是一个三头六臂，满嘴锯齿的怪物才对。
  可常胜看起来远没有大家说的那么难以接近。
  季冷自己是记者，所以他其实很清楚媒体是什么德行。这不是自黑，只不过是身在这一行，所以对这一行里的很多龌龊事都很清楚而已。
  看多了，自然也就知道这里的都是些什么货色了。
  好记者，有没有？
  当然有，有很多。
  但是大家往往都只看到坏的，很难看到好的，所以只要有一个坏记者，就会坏了一锅汤。
  一开始他也很愤怒，但是如今他早就麻木了。
  如今在常胜身上，那些坏记者的影响力又出来了，而且还挺大的。
  最起码连自己都认为常胜不是个好东西，就更不要说普通人了。
  在国内的时候，他通过网络在各大门户网站的论坛体育板块中观察过大家对常胜的态度，一方面也是想收集一些球迷们最感兴趣的问题——之前说过，他虽然不是专业的体育记者，可他还是挺敬业的，并且知道一个合格的记者应该怎么做采访前的准备工作。
  他发现大家对常胜的评价是呈现分裂化的。一方面他们认为常胜的带队成绩真没的说，一个接一个的冠军拿着。中国的教练能够在欧洲主流联赛里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实在是太难得了。
  另外一方面，大家也都觉得常胜这个人人品有问题，这方面的例子他们举了很多出来，如果只看这些例子的话，只怕真的会觉得他是一个人品有问题的人。而这些例子全都是出自媒体的报道。
  做完了专访，季冷就打算告辞离开了，他还要赶去找旅馆，住下来写稿子，然后明天一早就动身回国。
  但是常胜却叫住了他，他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和季冷商量商量。
  当季冷听完了常胜的描述之后都愣住了：“合作媒体？”
  常胜点点头：“是啊，我仔细考虑过，总这么下去也不行。我不能任由国内那些媒体随便摸黑我。虽然我个人不介意，但我担心我的家人受到影响。你应该知道舆论的力量吧？”
  季冷点头：“我明白。但为什么是我们？”
  常胜微微一笑，给了出一个让季冷觉得很无厘头的理由：“因为我看你顺眼，季记者。
  季冷脸上肌肉抽出了一下——这算什么理由！
  常胜继续说：“我觉得你这个记者值得合作，所以我打算和你供职的媒体合作。”
  “但我们不是专业的体育媒体……”
  “我知道，你们是综合性报纸，无所谓，我不在乎。我只需要有一家媒体能够发出我的声音。瓦伦西亚俱乐部现在的官方合作媒体也是一家综合性的报纸。我可以给你们优先采访权，你们的报纸也许可以获得许可进入球队内部拍照、采访……或许还可以商量商量其他的合作模式。对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有人试图抹黑我的时候，你们必须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当然了，如果我发现了你们有做出任何有损于我声誉的事情，我随时可以取消我们之间的合作。”
  季冷仔细听完常胜的话之后，摇头：“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得请示我们领导……”
  “你可以回去请示领导，我想你的领导一定会很乐意和我合作的。”常胜显得很自信，有这么多记者从中国飞过来，希望采访自己，就说明自己在国内也是一个抢手货。如果自己主动抛出橄榄枝，他不信对方不答应。“而且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要求你做我们之间的联络人。我只和你联系，你的同事，我都一律不接受。”
  季冷没想到常胜最后还有这个要求，他愣了一下：“没这个必要吧？我的同事也都很优秀……”
  “不，我这个人只信任自己觉得可以信任的人，我信任你，不代表我信任你的同事。”常胜的态度很强硬。“我相信你不会在写成稿子的时候随便抹黑我，但我不能够放心别人也不会这么做……出了事儿再亡羊补牢那不行，我要的是把一切可能都扼杀在摇篮中。”
  季冷很为难：“那我岂不是要常驻瓦伦西亚？”
  常胜点头：“所以你得去学西班牙语了，老兄。”
  季冷咧咧嘴，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职业生涯会出现这么一个大转折。
  可他还是要拒绝：“我喜欢呆在国内，而且我有老婆孩子……”
  常胜看着他：“你做了几年记者了，老兄？”
  季冷愣了一下，然后说：“七年……”
  “你做了七年记者，到现在还是个记者，我不知道你的收入怎么样，但是我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有很多钱的样子。难道你就不希望自己的事业能够再上一层楼？难道你就不希望给你的家人更优渥的生活？”常胜就像是忽悠着那些球员一样，忽悠着季冷。
  他对季冷是真有好感，尤其是在刚才接受专访的过程中，这个记者很严谨，不浮躁，小心求证，再三确认。非常认真复杂。
  季冷是社会部记者，专门采访各种社会事件、新闻，还涉及曝光各种丑闻。这一行需要很高的职业素养，来不得半分弄虚作假的东西，和那些专门追星的狗仔队可不同。
  只不过如今这种专门跑社会新闻的记者，越来越忽视职业素养了，走向了极端。要么就是见多了黑暗面，就彻底扭曲了，觉得什么都是黑暗的，整个人满脑子都是阴谋论。要么就是威胁敲诈勒索，以权谋私，以不曝光为条件收受红包。
  常胜两世为人，对这些记者们看的很清楚。
  但他在季冷身上没看到这些。
  虽然黄金瞳只能够用来观察球员，不过观察人也不见得一定要用外挂。
  通过专访，他观察季冷的言行举止，注意很多细节。
  最终觉得这是一个值得信赖的记者，一个好的记者。
  听到常胜的这番话，季冷显得有些犹豫。
  没错，一个不收红包和回扣，不写软文，坚持只报道事实真相的记者，确实没什么钱。做记者的，有几个是靠死工资生活的？全都是外水。
  能够多赚些钱，而且是光明正大地多赚些钱，这自然是季冷希望的。这样，他一家人的生活也会比现在好很多。
  只是……如果赚钱的代价是来到万里之遥的瓦伦西亚，他可就下不了这个决心了。
  看他还有些挣扎，常胜就笑：“先别急着拒绝，你先回去问问你们的领导吧。如果你们领导同意了，这就是工作需要嘛。”
  ※※※
  季冷第二天就动身返回了中国。
  当他带着一份常胜的专访稿子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都很吃惊，更吃惊的是他的上司，社会部的主编，也就是当初向上面提议把季冷派到西班牙去的这位仁兄。
  他就是想让季冷吃个大亏，到时候工作没完成，回来被骂不说，扣奖金都是小事。这事儿上纲上线的话，会让季冷未来的职称评选深受影响……到时候别人都升了职称，涨了工资，就你一个人
  没想到季冷竟然真的带回来了一份专访。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他怎么看，都不觉得季冷是一个能够接近常胜，并且说服常胜接受采访的人。
  他虽然是社会部的主编，不过也算是一个球迷了，对于常胜的事情非常了解。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出这么一个注意来整季冷。
  他皱着眉头看向站在自己办公桌后面的季冷。
  “老季啊……你要知道编造采访稿可是很严重的……”
  季冷奇怪了：“什么编造？”
  主编冷笑：“大家都是熟人，就别给我装了吧？”
  季冷又问：“我装什么了我？”
  “你是说你这篇专访是采访常胜的吗？”主编指着他桌面上放着的那份文件。
  “难道不是吗？”季冷意识到了对方质疑什么，所以他变得很愤怒，“王主编，你这是在怀疑我身为一个新闻记者的职业操守？”
  既然大家都已经撕破脸了，那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于是王主编冷笑一声：“没什么怀疑不怀疑的，我是觉得奇怪，谁都知道常胜是不可能接受中国记者采访的，上次那个《劲体育》的闫敏拿到了个采访，都很了不起了。你这可是专访……”
  季冷打断了对方的话：“你们知道不可能，还让我去？你这是什么心态？那你承认你之前是在整我咯？”
  “呃……”王主编也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被季冷抓住了漏洞，然后他决定不和季冷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我怀疑你是编造了这篇专访的。在我们新闻界也没少出这种事情。针对常胜的这种假新闻层出不穷。我理解你想要获取新闻和吸引眼球的想法，但是我们身为新闻记者，要有基本的新闻操守，要实事求是……”
  季冷看着在那儿长篇大论，却全都是在放屁的社会部主编，突然就想到了常胜希望他去常驻西班牙，做报社和常胜之间的联络人的事情。
  他回来的时候还不愿意离开国内的妻儿，去西班牙呢。
  但是现在看来，去西班牙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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