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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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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
      听宁一席话, 胜读十年书。
      宁宁的这段瞎扯淡,几乎囊括了绝大多数虐恋情深的套路,所有古早男女主,都能从中隐约见到自己的影子。
      更何况她讲得这样详细流畅, 脱口而出的时候没经过丝毫犹豫和迟疑, 除了这些事情当真在她身上发生过, 谢逾找不出第二种解释。
      谢逾义愤填膺:“深情之人总是被伤得最深, 真霄枉为名门正派!”
      说这番话时, 他颇有些嘲讽地垂了眼睫,觑向坐席右侧的方向。
      除开参与试炼的几人与魔君谢逾,席间还端坐着两个女人。
      正是选妃时宁宁见到的那两位。
      据谢逾介绍, 左侧那位穿着金丝月华裙的名为顾昭昭, 原是周家侍女, 在他贫苦之时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二人伉俪情深,此生必不负她。
      宁宁一边听一边心头咯噔咯噔跳,在听见“伉俪情深”时,念及今日佳丽如云的选妃现场,差点当场笑出声。
      至于右侧的白衣女子,便是周家小姐周倚眉。
      谢逾显而易见地不愿搭理她,却也显而易见地想要折辱她,面带不屑介绍了名姓后, 薄唇冷冷一挑:“曾经多么高不可攀的周家小姐, 如今也不过是我的禁.脔。”
      禁.脔这个词太复古,一般人真的承受不来。
      难以想象会有人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台词, 宁宁尴尬到用脚趾猛抓鞋底, 差点当场给这小肚鸡肠的垃圾男人来一套军体拳, 让虐身虐心强制爱好好感受来自社会主义的无上关怀。
      而此时此刻,谈及“深情之人被伤得最深”,谢逾之所以会睨向周倚眉,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他出身低微,被当作周家毫无人权的奴隶养大,唯一心心念念喜欢着的,只有这位遥远如天上月的大小姐。
      可惜郎有情妾无意,周倚眉不但对他兴致寥寥,还在他提出私奔之后将谢逾出卖——
      想到这里,宁宁又不懂了。
      就算谢逾付出十倍百倍的真心,就算周倚眉心冷如铁,从未被他打动,可无论怎么想,她似乎都没有太大过错。
      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谢逾对周倚眉情深切切,难道她就非要因此而动心么?
      除了“一往而深”,还有个句子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能强迫她与盗版青蛙王子在一起不成。
      至于谢逾这种,说白了就是自私。真以为自个儿是全世界中心,掏心掏肺穷追猛打就一定有成效,其实做的那些事只感动过自己。
      周倚眉闻言面色一白,低垂着头没出声。
      从宴席开始到现在,她一口饭都没咽下。
      “这位姑娘是此缘由,那——”
      恋爱脑高度中毒的谢逾对宁宁信以为真,剑眉一挑,视线落在一旁的白晔身上:“这位小道长,不知又是为何?”
      白晔正在猛扒饭,闻声猛地一愣,抬头时满嘴的白。
      “我……”
      白晔缓缓吞下嘴里的白米饭,微仰了头望向天空。
      有宁宁的身先士卒,他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那个女人,名叫何小晨。”
      镜外的长老们同时发出一声颇为嫌弃的“噫”。
      莫名躺枪的何效臣:???
      “从小到大,我卑微地爱她十二年,却为了给她心爱的男人顶罪,被亲手丢进监狱、取走肾脏。”
      白晔攥紧拳头,用力往桌上一锤:“她说出狱之后就嫁给我,结果那只是一场谎言!我一颗赤诚的真心终究被她毁了,毁得鲜血淋漓……所以我逃了,在临走之前用仅存的最后一点尊严告诉她:何小晨,这次是我先不爱你了。”
      怎么又是个取肾的。
      谢逾望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本想安慰一两句,竟听见砰然一声拍桌响。
      “可是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白晔咬牙切齿,眼眶里染了浅浅的红:“其实与她在儿时私定终身的是我、在山洞里照顾她三天三夜的也是我——不是我那双胞胎哥哥!她一直都认错了!”
      这是个高手啊!
      猝不及防听见这个转折,宁宁在心里直呼内行。
      白晔只用短短两段话,就无比精辟地容纳了监狱梗、摘肾梗、背叛梗、白月光梗和最为经典的认错梗,堪称集狗血之大成,叫人不得不连声叹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昭昭在听完这番话后尴尬一哂,眼底的笑意悄然止住。
      “世上竟有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谢逾是个容易受伤的男人,被故事里的恩怨纠葛虐到面色发白:“爱真的没用,多爱都没用,感情最怕她逢场作戏,而我们依然死心塌地,无论如何,不爱就是不爱了。”
      白晔不停点头,实则心里尽是茫然:
      这人在说什么爱来爱去的猪话?现实世界真有人能讲出如此尴尬的台词吗?或者说,其实他在像永归小和尚那样表演顺口溜?
      这处浮屠境以虐恋情深为主打,估计从没遇见过比它更能洒狗血的人,一时间承受太多无法消化的信息量,怔怔卡了顿。
      在片刻停滞后,谢逾选择放弃这群乱舞的妖魔鬼怪,往越来越扭曲的主线上狂奔。
      “各位都是为情所伤,今日来了崇岭,不如借酒消愁。”
      谢逾抿唇笑笑,继而斜斜靠在椅背,语气轻佻:“周小姐,为道长们斟酒罢。”
      周倚眉眸光微沉。
      倒酒向来是侍女丫鬟做的事儿,他此番一席话,无疑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她,当年高不可及的周家大小姐已再无权势,任他摆布。
      还真是小肚鸡肠啊。
      若是在平日里,宁宁早就拔了剑上前,但如今碍于浮屠境限制,不得不候在一旁等待剧情发展。
      她本是恹恹拿手撑着腮帮子,一言不发盯着周倚眉瞧,等后者拿起酒壶,突然飞快眨了眨眼。
      白裙女子纤细窈窕,因病弱无力,起身前行时身形微晃,轻轻咳了声。
      她竟是以左手拿着酒壶,右手虽然也覆在瓷器之上,五指却绵软得像是毫无力气,仅仅能做出一个“拿”的姿势而已。
      周倚眉的右手出了问题,很可能无法再用。
      这样一来,谢逾让她斟酒的用意,就要更为险恶几分。
      她被折磨得浑身乏力,只能凭借一只左手支撑整个沉甸甸的酒壶,于是毫不意外地,在给谢逾倒酒时手臂轻颤,将酒水洒落些许。
      这也正是谢逾的目的。
      “怎么,莫非周小姐已经连斟酒都——”
      眉目间尽是阴鸷的青年冷声一笑,白玉般的面庞浮上淡淡薄霜,正要开口羞辱,却听见不远处另一道清脆的女声。
      “时隔多日再想起真霄,最让我难以忘怀的,便是那天在望月山上。”
      宁宁很是感慨,难以自拔地陷入回忆:“他剜了我的心头血,救下白月光后打算御剑离开。可我灵力尽散,根本无法驾驭星痕剑,那狗男人冷笑着看着我,竟然说——”
      “怎么,莫非你身为剑修,已经连御剑飞行都做不了?”
      谢逾噎了一下。
      这好像是他刚刚打算说的台词。
      “去他的御剑飞行!他难道还不知道,我剜去心头血后会是何等虚弱?既然那么爱飞,干脆就斩断那厮双手双脚,剔他灵髓毁他血脉,把他绑在剑上放风筝好了!脑袋可以当球踢的狗男人!”
      宁宁气呼呼地说完,末了抬起眼睫,朝谢逾轻轻一勾唇:“魔君大人,你说是吧?”
      谢逾:……
      谢逾:“好、好像,是的吧。”
      虽然这样说,但为什么会莫名有种我骂我自己的错觉呢。
      被宁宁这样一折腾,谢逾把之前准备好的台词忘了个遍,周倚眉朝她投去感激的视线,身形稍稍一侧,来到顾昭昭面前。
      她们俩曾经一个小姐一个侍女,如今彼此间的身份却是天差地别。
      顾昭昭见到她,唇角温和无害的笑意更甚:“多谢小姐。”
      周倚眉斟酒时背对着谢逾,形成一片封闭的视觉死角,因此他很难看见两个女人间的具体动作。
      可宁宁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周倚眉把酒壶往下斜倾的瞬间,顾昭昭手臂一晃,正好击在她受伤的右手上。
      随即便是右臂猛颤、酒壶落地,瓷器碎裂的脆响猝不及防响起,还伴随着顾昭昭一声仓促的惊呼。
      哇哦。
      宁宁在心里为她鼓掌,这恶毒女配的味道真是有够正宗。
      “怎么回事?”
      谢逾如同遭遇降智光环,本就岌岌可危的智商不断—1——1—1,恶龙咆哮:“昭昭!你有没有受伤!还有你!周倚眉!你这女人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希望此人葬礼上的锣鼓声能比这个好听。
      宁宁默默捂住耳朵。
      “我没事,你不要怪小姐,都是我——”
      “真霄那都不算什么,最令我恨入骨髓的,是我那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
      白晔冷声呵呵,毫不留情打断顾昭昭的声线:“那日大雪封城,他与我并肩行在长梯之上,忽然就自行滚了下去!等何小晨将他扶起,那混账东西居然厚着脸皮说——”
      “我没事,你别怪弟弟推我,都是我不好,要是再小心些,就不会从梯上落下来。”
      顾昭昭哽了一下。
      这好像是她刚刚打算说的台词。
      “我只想说滚啊!真那么喜欢滚楼梯,给小爷去滚啊!我要真想害你,难道还会用如此白痴的方法?你弱智也就算了,能不能别把我也拉下水!害你?你也配?真会给自己加戏!”
      顾昭昭面如死灰,颤抖着低头扒饭。
      “还有何小晨!那样拙劣的手段她居然也信?如此脑子,惨烈得像一桩冤案!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她,我呸!自作多情的傻子玩意儿!”
      白晔出生于书香世家,好不容易在十方法会一展口才,没想到竟是骂人。
      他讲得气喘吁吁,一口气自始至终没停下,说罢猛地往嘴里灌了口水,哑声道:“谢魔君、顾小姐,你们觉得,我说得对吗?”
      谢逾和顾昭昭皆是嘴角一抽。
      匪夷所思,简直匪夷所思。
      他们两人如同被这群修士吃掉了脑子,所有想法与言语无所遁形,被抢白得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谢逾罕见地感到了少许怀疑。
      他对周倚眉的所作所为是否的确太过分了些?难道真是顾昭昭做了手脚,酒水才会洒出来?可是——
      不,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他年少的喜爱被周倚眉踩在脚底,明明约定好了要一起离开,却只等来拿着棍棒、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家丁。
      只有昭昭,在饥寒交迫时带来衣物与糕点的昭昭、于生死边缘为他送来伤药的昭昭,才是他谢逾心底的最后一寸净土。
      至于这群修士,他们已经不算是正常的人了。
      在这里坐着的,只有几具看似正常,实则被掏空肾脏的人干,他毋须与之多言。
      “盒盒,那群蠢人最可笑的地方,在于蠢而不自知,就算察觉不对劲,也总要给自己找这样那样的理由。”
      宁宁扭头对白晔道:“不自知的东西,真是照了镜子也没用。”
      白晔深以为然:“往好处想,他们爹娘铁定很幽默,否则怎么生了个笑话出来?”
      谢逾:……
      谢逾觉得,这两人在一唱一和地指桑骂槐。
      可他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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