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小豆蔻

  • 阅读设置
    第四十四章
      “郡主, 他进去了。”
      不远处,有人匆匆回禀道。
      闻言,奉昭唇角不由得往上勾了勾。
      很好, 今日真是连天都助她。
      原本明檀一直未有反应,她还以为是药有问题,待听人回禀翟念慈有了反应, 她很不解, 那杯酒明明是明檀喝了, 为何会是翟念慈有反应?
      她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但慌乱过后又想, 对付翟念慈, 也不错。翟念慈那脑子, 比明檀时刻不离人群滑不溜秋的,好对付多了。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她打算暂且放过明檀之际,明檀竟是与白敏敏一行分开, 独自带着两个婢女游起了湖。
      她心思又起。
      只不过三个人对付起来还是有些棘手, 若不能一击即中,由着人喊出了声,就坏事了。
      她正犹豫, 没成想变故突生, 明檀身边那个眼生的婢女竟去救人了, 她都不知道那婢女会武,幸好先前犹豫了番没轻举妄动。
      不过会武的婢女被支开, 桥上众人又都在关心落水之事, 此等送上门的好机会, 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她想都没想便让人将其敲晕,一并送去与翟念慈作伴了。
      现下那饥色之徒已经入屋,她便是要看看,今日过后,翟念慈与明檀二人还如何招摇,又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点火。”
      奉昭双眸极亮,骄矜中又带着些许疯狂。
      她早便说过,让她们等着瞧。
      她既不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
      -
      未初时分,晌午骄阳正烈。平国公府的门房迎人半日,好不容易闲下来想小憩一会儿,外头又传来渐缓的马蹄声。
      江绪松开缰绳,翻身下马。
      “公子,请问您是?”门房被他的气场压了一瞬,待回过神,忙躬身问,“今日府中在办雅集,需得有邀贴才可入内,您……可否出示一下邀贴?”
      江绪扫了他一眼,扔给他一块玉牌。
      门房忙不迭接过玉牌,瞧见上头的“定北”二字,怔了怔,双腿忽然有些发软:“定…定北王殿下?”他忙开门,往一旁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爷恕罪,您这边请,这边请!”
      江绪径直迈入府中。
      门房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忙让人领贵客去马球场,同时也另着人往里通传——定北王殿下来了!
      江绪被带至马球场时,场上人马追赶,胶着不让,看客神情激动,大声呼喊,比赛气氛正是热烈。
      章怀玉神采飞扬亲上前迎,还不忘拍了拍他肩,揶揄:“定北王殿下大驾光临,可真是难得啊。”他想起什么,“对了,你不是去青州了么?回得如此之快,事情办完了?”
      江绪“嗯”了声,在场中扫了一圈。
      章怀玉挑眉问:“如何,来一场?”
      江绪没答,只反问:“舒景然在何处?”
      “你找他做什么?好像是那位苏大才子邀他泛舟作诗,去了也有好一会儿了,等着,我找人唤他过来。”
      “不必,”江绪略顿,又问,“王妃呢?”
      “王妃?”章怀玉稍顿,面上戏谑之意更甚,“看不出你还挺关心自个儿夫人啊,啧,这成了婚,果然不一样。”
      章怀玉倒是很懂忖度江绪的耐心,在江绪不耐烦前,他又轻咳了声,正经应道:“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你的小王妃在哪儿,别急,找我妹子问问。”
      可不待章怀玉去找章含妙,章含妙便慌里慌张找了过来。
      她没见过江绪,不知这便是定北王殿下,只急红了眼,小声和章怀玉求助道:“二哥哥,你快帮帮我,定北王妃和永乐县主都不见了!”
      她再能干,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出了这么大事,没立时晕过去已是十分难得。
      她一应作了安排,可还是慌得不行,不敢去找大伯母,便只敢来找素日疼爱于她的堂哥帮忙了。
      “你说什么?”
      章含妙怔了怔,没想到在她堂哥惊诧之前,是另一个男人先发问,她说得这么小声,他是怎么听到的?
      “再说一遍。”
      他声音极冷淡,还有种令人心慌的捉摸不定。
      章含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看了章怀玉一眼,才紧张地抖着应声:“定…定北王妃和永乐县主不见了。”
      先前永乐县主的婢女找来说自家县主不见了的时候,章含妙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那永乐县主同奉昭郡主一样,都是极不讨人喜欢的主儿,说话夹枪带棒,句句不留余地,指不定就是自个儿乱跑到哪儿去了。
      谁想没过多久,湖边便出了落水的意外,比落水更令人意外的是,定北王妃身边的婢女去救了人,可回过头定北王妃却不见了!另外一名随侍王妃的婢女也被人打晕,藏在了草丛里头!
      章含妙这才慌了神,忙压下此事不让声张,同时吩咐下人在附近寻找。
      听说定北王妃那位婢女功夫极好,救人前后至多半刻。可就离了半刻,竟横生如此变故,不说是有备而来都无人相信。
      -
      另一边,平国公府三太太与一众夫人小姐说笑着,正要去往戏台,今儿府里头邀了福春班来唱新戏。
      行至半途,忽然有人“哎呀”了声,指着东南角的一处道:“那头冒着烟,是不是走水了?”
      众人忙往那处走近了些。
      “走,走水了!”
      “走水了!走水了!”
      有下人已经发现,正慌慌忙忙奔走相告。
      三太太立马上前拘了人来问:“哪走水了?”
      “翠苑,回三太太,翠苑里头走水了!还…还有人瞧见,江阳侯往那处去了。”
      闻言,三太太大惊失色。
      翠苑离湖不远,但属内院,外客应是不会入内的。然三太太不知想起什么,脸色有些苍白。
      翠苑从前是他们三房某位姨娘的住处,那位姨娘与府中管事通奸,竟悄悄儿在苑中偏僻处开了扇小门,方便与外头来往。
      后来事发,那姨娘和管事打死的打死,发卖的发卖,翠苑也没再住人,只作为远方娇客来府时的暂居之所。
      有人瞧见江阳侯往那处去了……不好,她忙吩咐人去找平国公夫人,又另着人去提水扑火。
      其实发现之时火势并不算大,只不过这火来的十分蹊跷,不烧正屋,却包围着正屋四面环绕,瞧起来很是吓人。
      一众夫人小姐走至近前时,火势已被遏住大半,下人们有序扑着火,只浓烟滚滚,有些呛人。
      “救命啊!”
      “快来人救本侯!”
      “救命!救命!”
      ……
      众人面色忽变,这正屋里头竟有一男一女在呼救?这!
      想必是人在里头只见浓烟,不知火势并未烧到正屋,所以才这般着急。
      三太太脸色也是变了又变,怕人误会他们平国公府内宅秽乱,忙解释道:“这翠苑虽属内院,但平日是无人居住的,且因着些缘由,这里头有扇小门通往外院。”她指了指偏僻处那扇从前被封的小门,“便是这扇了,这儿一直是封着的,瞧着像是被人从外头弄开了。”
      众人明了。
      这是偷欢偷到别人内院了?那男人自称本侯,怕真是江阳侯,那女的是谁?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方才在湖边,好像有人在找定北王妃与永乐县主。”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这两位。
      不大可能吧?
      正当下人们提着水扑着余火、平国公夫人急匆匆赶来、众人也在窃窃私语之时,忽有一道黑色身影移身易影,以众人不及反应的速度,径直跨进了苑中。
      江绪神情寡淡,周遭浓烟滚滚,他却不受影响,踏上台阶,一脚踹开了翠苑正屋大门。
      屋内还有迷情香未尽的余味。
      江阳侯衣裳半解,似是因着突如其来的火势吓得不轻,抱头躲在桌子底下。
      见门突然洞开,他自桌下爬了出来,可刚颤颤巍巍站起来,江绪便瞥见角落一抹蜷缩的女子身影,他都未给眼神,便直接伸手,控住江阳侯,继而掐住了他的脖子。
      “放…放开……放开……”
      江阳侯面色逐渐惨白,眼睛也瞪得有些突出,神色极尽痛苦,连声音都不完整,且气息渐弱。
      江绪直直望着角落那抹身影,她衣裳凌乱,整个人侧躺在地上,蜷成一团。他不由得手上一折,折出了极轻微的骨头断裂声,随后像是扔什么脏东西似的,将手中没了生气的人丢开。
      他本欲朝角落那团走去,可还未迈步,他忽然发现了什么,未迈出的步子成了问话,且不带半分温度:“本王王妃在哪?”
      站在屋外台阶下,明檀晃了晃神,很想说一声“我在这”,可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怎么,她半晌没能出声。
      倒是江绪似有所感,下意识回头。
      日昳时分的阳光偏西,落在她玉白锦裙上,也落在她稍显狼狈沾了灰尘的脸上,给她镀了一层极温柔的弧光,远远望去,楚楚可怜。
      他静静凝视了会儿,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明檀面前,垂眸望着她。
      火势已然扑灭,众人也都进了院子,平国公夫人遣了婢女进正屋,翟念慈的婢女一直没找着自家主子,也心急如焚地跟着进了屋。
      “县主!县主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心下诧异。
      竟还真是那位永乐县主。
      与翟念慈婢女不同,平国公夫人遣的婢女进了屋,先是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江阳侯,他面色发紫,脖颈间有还未变色的极明显的掐痕,探了探鼻息,婢女不由得惊叫出声:“啊——!死、死人了!”
      众人闻言,如坠冰窖,离着三丈远,不由自主地瞥向院中那尊阎罗。
      明檀也怔了下,嗓子有些发干,抬眼望向江绪。
      江阳侯颇受圣恩,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要如何向圣上交代?
      江绪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粗粝指腹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尘,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不以为意:“死了就死了,奈本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