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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豆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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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晌午骄阳灼人, 树叶被阳光晒得透绿,枝头蝉鸣不绝,透着盛夏将至的慵懒气息。
      王府里头, 许多人昏昏欲睡, 可茶水房的差使不比旁处, 时时得候着主子们吃茶用水,虽是犯困,但也躲不得懒。
      两个小丫头在炉边打着蒲扇,前头忽然有人传话说, 殿下回了, 其中一个丫头便忙着起身,入屋送茶,可没过一会儿,这小丫头又满脸羞臊地回了茶水房, 手中端着的茶也没送出去。
      “怎么了?你不是去送茶了吗?”
      小丫头有些难以启齿, 边拿扇火的蒲扇给自个儿扇着风, 边用蚊子般的声音囫囵嘟囔道:“你去外头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一直坐在炉边的丫头好奇, 起身出了茶水房。
      及至正屋门口, 里头竟传出意料之外的低低娇吟声,还混着交缠的粗重喘息,天爷啊,这可是大白天哪!小丫头脑子嗡了下, 脸也倏然发热,匆忙回了茶水房。
      四下寂静, 只炉上煮沸的热水翻滚, 树梢上的知了聒噪, 两个小丫头都闹着大红脸打着扇, 谁也没吱声,但心里头都不约而同想着:这二位主子也是愈发不避讳了,以前只夜里闹腾,现下竟是连白天都紧着来。
      其实明檀也没想到,江绪白天就敢按着她干这种事儿。
      平日夜里也就算了,这青天白日的,什么都瞧得分明,委实是羞人得紧。她咬着唇不敢出声,可江绪这人心黑,每每动得不急不缓,待她适应了不设防,又故意来一记重的,弄得她不得不破碎出声。
      ……
      一直持续到日薄西山。
      灵金色的夕阳一束束从窗棂间投进来,透着朦胧光晕。
      明檀身上被汗水浸得黏黏腻腻,已是累得没有半分力气。
      她被抱到静室用了回水,回床榻时,来换锦衾的婢女正要退下,她们一个个的,头都埋得很低,可耳朵都红得不行,显然是见了床榻上那些欢.爱过后的凌乱痕迹有些不好意思。
      白日做这档子事,还所有人都知道了。
      明檀羞愤不已,落了榻便将自己卷在锦被里头,缩进角落,一时将兰妃之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江绪神清气爽地更完衣,望向缩在床榻里侧的那长长一条,问:“不用晚膳?”他声音低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餍足。
      明檀摇了摇头,极小声地应了两个字:“不饿。”
      江绪没勉强:“本王也不饿,那你休息,本王先去书房。”
      你不饿,你当然不饿!
      明檀边腹诽边咬被角。
      -
      江绪这一去书房,几个时辰都没出来。期间有暗卫禀事,还有舒景然来找他下棋。
      舒景然明显能感觉到,江绪今日心情颇佳,许多话茬换做平日,他最多“嗯”上一声,今日却还有兴致追问一二。
      “方才入府时,我遇见了王妃身边那位身手极好的婢女,就是那日在平国公府,救了落水闺秀,替我解围的那位,她……是不是津云卫的人?”
      “云旖?是。”
      舒景然不知想起什么,忽然笑了声:“王府是怎么亏待人了,还要从外头买烧鸡。”
      “你对她感兴趣?”江绪破天荒问了句。
      舒景然愣怔,下意识便想否认,可否认的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方才在外头遇上那位云姑娘,他主动打了声招呼,人家没什么反应,他提醒了那日平国公府之事,她才恍然大悟。
      但很明显,她那日只是听王妃吩咐行事,根本不知,也未曾留意自己是在为谁解围。
      末了她客套地问了句要不要吃烧鸡,可嘴上问着,手上却很诚实,半点也没要送烧鸡给他的意思,甚至在他婉言推拒后还松了口气。
      这位云姑娘,确实很有趣。
      他不自觉又笑了下,但没正面答,只对江绪说道:“倒是第一次见你对这些事感兴趣。”
      江绪:“……”
      两人都静了片刻。
      “其实那日若不是为了帮我解围,王妃也不必遭那番罪。”想起平国公府一事,舒景然有些自责、歉疚,“王妃此刻可在府中?我理应向她当面致歉才是。”
      “不必,”江绪垂眸,边落着子边道,“她在屋里补眠。”
      “补眠?”
      这时辰,补什么眠?
      “她下午累了,晚膳都没用。”
      舒景然顿了顿,他为何觉得,江启之这话…似是别有深意,解释得这般详细……难不成想让他顺着问上一句,王妃下午为何会累?
      想到这,他还真顺着问了句:“入夏天热,晌午日头更是毒辣,王妃做什么累了?”
      江绪没再答。
      但舒景然感觉他这句并未问错,江启之就是想让他问上这么一句,不答也是故意,从江启之舒展的眉眼中,他似乎还捕捉到了些许享受的神情。
      -
      几近亥时,舒景然才离开定北王府。江绪跟着他一道出了书房,只不过舒景然往府外走,他是往启安堂回走。
      夜风习习,暗香浮动。
      回到启安堂时,江绪在屋外停步,问了声素心:“王妃可有用膳?”
      素心恭谨答道:“还未用膳,王妃一直未起。殿下可是需要用些宵夜?”
      “也好,”江绪点头,“多准备些。”
      “是。”
      素心会意,朝着江绪入屋的背影福了福身,又忙去厨房,着人备宵夜。
      她让人备了几道江绪惯用的,还特地备了几道明檀爱用的。
      明檀被江绪挖起来用膳时,睡眼惺忪,还有些懵。
      她本不想用膳,巴着被角懒懒软软地推拒了两声,江绪也不再唤,只吩咐人将宵夜摆到床边,不多时,葱香小馄饨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瞌睡不由被馋醒不少。
      没忍一会儿,食欲战胜睡意,她坐了起来,一点点蹭到床边,和江绪并排坐着,玉白小脚轻晃。
      因着刚醒,她有些怔怔的,也不想说话,就安静地盯着桌上的小馄饨,乖巧得像个小宝宝,很是惹人怜爱。
      江绪见她盯着小馄饨,不动声色地将馄饨换到了她的面前。
      可谁想她竟脱口而出道:“夫君,喂。”
      江绪稍顿。
      一旁布膳的素心也不由得抿唇偷笑,识趣地往外退。
      明檀这声原是因着刚醒,都没过脑子,说完她便迟缓地反应过来了。
      可她反应过来的同时,江绪沉默着,忽然将她抱到了腿上侧坐,又略有些生疏地舀着小馄饨,喂到了她的唇边。
      明檀怔了瞬,吃了。
      紧接着第二勺、第三勺……
      馄饨是咸的,可明檀心里不自觉地泛出了丝丝甜意。饱足后,她轻轻抱住江绪,往他怀里蹭,小声撒娇:“夫君,你待阿檀真好。”
      江绪放下瓷勺。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做,明明心里觉得,他娶回来的这位王妃烦琐又磨人,除了行房,最好不要有什么交流,可有时他又总在暗示自己,既娶了她,就该对她好些,不过是些小要求,应也无妨。
      她身子往下滑了点儿,他将其抱起,流连在她脖颈,低声问:“想去永春园避暑么。”
      “永春园?”明檀忙仰起小脸,眼睛亮亮地点了点头,“今日皇后娘娘也说了,半月之后便要去永春园避暑,还说圣上给你留了住处,让我们得空一道去小住,我晌午本是要和你说的,都怪你……”
      她面皮薄,到底是没把话说完,且想起臊人的事儿,身上又莫名热了起来。
      江绪却没半分不好意思,仿佛晌午那些事儿都不是他干的,沉吟片刻应道:“那便带你去永春园避暑。”
      “好。”
      说起永春园,明檀也终于想起了兰妃之事,她在江绪身上腻了会儿,忽然问了声:“对了夫君,你和宫里那位兰妃娘娘相熟吗?”
      “兰妃?还算相熟。”
      “什么叫还算相熟?”
      “幼时她是公主陪读,一道念过书。”
      “噢,青梅竹马。”
      江绪完全没察觉怀中小王妃的醋意,还回想了下:“她的祖父曾是我父亲的恩师,幼时对我十分照顾,我父亲在时,还有意让两家指腹为婚。”
      竟有这般渊源。
      “那为何没有?”
      江绪没答,但明檀问完便觉失言。这还用问?自然是因为他父亲很快就薨了,他也很快就不是皇太孙了!
      她忙转移话题:“夫君觉得兰妃娘娘如何?”
      “什么如何?”
      “就是…夫君觉得她有什么地方很好吗?”
      “才情很好。”
      听到江绪夸别的女子有才情,明檀心里酸溜溜的:“那,那我与兰妃娘娘……夫君觉得谁更好?”
      江绪觉出问得不妥:“你这是在问什么,有人嚼舌根了?”
      明檀不答。
      “本王与兰妃仅是相熟,并无其他,当初一道念书的,还有圣上。”
      “喔。”
      其实就连佳贵人这种入宫不久的妃嫔都能打听到兰妃旧事,明檀就知,她家夫君与兰妃应是没有什么,不然圣上不可能毫无芥蒂,可她夫君亲口说和她自个儿想,到底是不同的。
      这会儿听到他解释,明檀心安不少,搂住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极小声地吿起了小黑状:“今日在宫中,淑妃娘娘挑拨是非了,一直暗示我,夫君与兰妃娘娘有些什么。”
      淑妃?
      很好。
      “还有,夫君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夫君既觉得兰妃娘娘很有才情,若兰妃娘娘并未入宫,夫君会想娶她吗?我这是第一回听到夫君夸女子呢,夫君连阿檀都没夸过。”
      “本王记得新婚之夜夸过。”
      江绪十分严谨地纠正。
      “那除了美,还有没有别的可夸?”
      明檀不甘心地厚着脸皮问道。
      江绪想了许久。
      ——竟是没有。
      明檀期待许久,可过了一小会儿,两小会儿,她脸上终是挂不住了。不过是寻些优点,至于想这般久吗?!
      她气得就要从江绪身上下来,可江绪拉了她一把,又将她换成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王妃什么都很好。”
      他自己都未察觉,那语气中带了些无奈,又带些从未有过的,哄人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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