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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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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节
      萧驰野便觉得身上一重,那人从下边沿着腿挨到了他胸口。两个人身贴身地挤在这狭窄之中,萧驰野能感受到他骑上来时大腿相蹭的热度,还有他凑在自己鬓边的呼吸。
      萧驰野盖着眼睛,在黑暗里能随意地构想沈泽川是个什么姿势,那藕白的颈也总是挥之不去。
      “我求求你,”萧驰野叹气,“坐肚子上,别坐下边。”
      沈泽川没动,因为上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凑过来了。
      萧驰野调试着呼吸,可是这个姿势,他往上抬抬头,就能碰着沈泽川的下巴,往下动一动,鼻尖都能沿着那脖颈线条蹭过去。
      沈泽川原本倾耳听着动静,忽然掀开萧驰野的帕子,瞧着他不说话。
      萧驰野也瞧着沈泽川,不知道是被今晚的血气冲了头,还是怎么回事,总之那逐渐硬起来的地方顶得两个人都不舒服。被雨水濡湿的布料紧密贴身,形成类似不着一物的触碰,仿佛再挪一下,都是有意的摩擦生火。
      头上的犬还在嗅来嗅去。
      第25章 破晓
      人脚杂乱地踩在灌木丛, 那犬似是嗅着了什么味, 拱着枝叶刨了刨。
      沈泽川被浇了一脖子的泥土,他上下都不行, 只能僵持着动作。
      萧驰野更难受, 这姿势让他缓也缓不了, 时刻都抵在一片紧致细腻里。身上骑着的根本不是个人,而是团云, 湿雾雾地蒙着他, 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他被这氛围煽动, 太久没有疏解过的地方昂扬不下, 硬得他只想立刻冲场冷水澡。
      雨珠溅湿了头发。
      萧驰野在这漫长的对峙中, 终于恢复些许力气。他手指微动,麻痹感正在缓慢地退却。
      头上的人终于走远了,沈泽川紧绷的身体却没有放松下来。他们相抵在这险境一隅,变成了另一种关乎安危的处境。
      萧驰野镇定地没有挪开目光。
      他不能移开目光, 他只要有半分避闪, 就像是对沈泽川真的有了什么。
      “你压得太紧了。”萧驰野若无其事地说道。
      沈泽川没回话。
      萧驰野头一回知道“骑虎难下”四个字怎么念, 他想仰头喘息,但他没这么干,因为这样做就像是个急不可耐的流氓。
      他发誓他没有任何意思。
      只是离得太近了,这细腻的触感和特有的味道让他本能地被蛊惑,身体遵从了兽欲的冲动。
      萧驰野觉察到沈泽川顺着他胸口滑了下去,在沈泽川离开的那一刻, 他才如释重负地轻轻吐出口气。
      岂料这口气还没有吐完,衣领一紧,人已经起来了,蹭着青苔被猛地摔进溪水里。
      萧驰野落水时反手扣住沈泽川的手腕,跟着抬脚钩倒沈泽川,在人也摔进来时翻过身,把沈泽川手腕高抬,重重地压在了身下。
      “风月事风月了。”萧驰野强硬地不许沈泽川动,“动手多没意思?”
      沈泽川被扣住的双手十指微张,他的发冲散在水里,只能略仰着下巴喘息。他唇角微扯,说:“霸王硬上弓可不是个好选择。”
      “我没那意思。”萧驰野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咬碎了。
      沈泽川用膝头抵着他,眼神意味深长。
      萧驰野眉间透着隐忍,他垂头晃了晃湿漉漉的发,水珠溅了沈泽川一脸。不等沈泽川反应,他已经探手狠狠搓了把沈泽川后颈,硬是把心心念念的那点泥搓没了,然后给沈泽川把衣领系了个死。
      “雨夜湿寒。”萧驰野松开箍着沈泽川的手,从他身上退下去,“保重身体!”
      说罢也不让沈泽川回话,一头闷进了水里,再抬起来时水珠滑淌,人已经差不多平复了。
      萧驰野撩了把水,眼神锐利,握起刀,说:“天快亮了,走吧。”
      * * *
      纪雷眼见天将要亮了,人却迟迟没有找到,不禁越发焦躁。
      乔天涯剥开死士的衣领,却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这一批人是萧二的。”乔天涯蹲身思索,“他在阒都一举一动都逃不开眼目,何时养了这样厉害的死士?”
      “此刻找到他才是重中之重!”纪雷望向西北阒都的方向,“八大营应该已经控制了阒都各大城门,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乔天涯看着纪雷手不离刀,觉得他的焦躁绝不仅仅是因为萧二和楚王没有找到,倒像是还有别的原因。
      “萧二是保命令牌。”乔天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纪雷,“今夜却还混入了其他杀手,大人可有什么头绪?”
      “萧家得罪的人不少,有人想要浑水摸鱼。”纪雷突然盯向乔天涯,“我怎么知道是谁?”
      乔天涯自然而然地摊手,说:“眼下萧二找不到,大人,他必定是有备而来,才会遛了咱们一夜。如今天快亮了,我们被他耍得团团转,倒像是中计了。”
      “中计?”纪雷眉间一紧。
      “他以身涉险,恐怕是为了拖延时间。”乔天涯站起身,眺望远处的草场,“我猜他有援兵。”
      “四方兵马未动,他哪里来的援兵?”
      乔天涯没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 * *
      奚固安策马回都,入城门时觉得四下安静。他心中疑虑顿起,在马上拔刀,问副将:“阒都今夜可有异象?”
      副将来牵马,见他神色紧张,回答道:“不曾,一切如常。”
      奚固安说:“召集人手,除了严守各个城门的,剩余全部随我去围守王宫!”
      说罢打马向王宫,他妻儿还在王宫,今夜不过,太后是决计不会让他见到妻儿的。所以豁出了命,他也要确保太后安然无恙。
      副将去调遣人手,带着巡防队却遇着了一群醉醺醺的禁军。
      八大营素来看不起禁军,连马也不下,挥鞭打骂道:“滚开!”
      禁军都指挥同知是个面带刀疤的汉子,挨了下鞭,反倒笑嘻嘻地在马蹄下打滚,嚷道:“同在卫所编制,老子品阶比你高些,你做什么打我?你怎么敢打我!”
      副将冷笑:“下三烂的皇粮虫,滚开,勿要耽误八大营要务!”
      这汉子一骨碌起身,对副将狰狞一笑,说:“要务?今夜禁军大爷就是你要舔的要务!”
      他话音才落,那醉态百出的禁军齐声拔刀,副将受惊勒马,背后一列人已经被抹了脖子。
      副将厉声斥道:“你们反了?!八大营……”
      面前刀光一闪,他当即栽下马背,血流了一地。
      汉子踢开副将的脑袋,在副将的胸口擦干净刀,稳声说:“做你妈的白日梦,变天了,也该让老子禁军上头去撒尿了!”
      天际隐隐泛出白线,马上就要日出了。
      * * *
      乔天涯紧着时间喝水,把水囊顺手抛给后边人,擦了嘴,说:“继续搜。”
      然而他走了几步,脑子里某根线轻轻一拨,又忽然转过头,把背后的下属们细细打量一遍。
      楚王藏在哪儿?
      他逃不出去,那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因为他们一夜都在追着“楚王”,然而楚王可能已经变成了锦衣卫!
      乔天涯当即下令:“核查腰牌!今夜在档的每个人都要对着脸查,现在就查!”
      锦衣卫们摘掉腰牌,一律递呈给镇抚对脸查。镇抚点一牌扫一人,他本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一直查到了最末尾。
      “腰牌。”镇抚抬眸,如鹰一般地盯着对方,“你的腰牌交出来。”
      对方把自己的腰牌推进了托盘里,边上紧靠着他的锦衣卫突然开始发抖,垂着头不敢抬首。
      镇抚像是没察觉,用笔在册子上勾了勾,说:“哪个所的?”
      晨阳说:“班剑司。”
      “出任务没见过你。”镇抚说,“头一回?”
      晨阳被李建恒抖得心知逃不过,反倒从容了,说:“一回生二回熟,多见几次就眼熟了。”
      镇抚用笔指向李建恒,说:“腰牌。”
      李建恒拔了几次都没有拔下来,镇抚笑了笑,探手像是来替他摘牌。
      镇抚一出手,晨阳就绷紧了身体。岂料李建恒已经泄了气,在镇抚的动作里抱头退缩,失声说:“勿伤我!”
      ——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听得一声刺耳的哨声,接着林间陡然奔出一匹白胸黑背的马。破晓间,海东青终于引路而归,旋飞而来。
      花思谦听得动静,见草场上奔袭而来一众兵马,他厉声问:“八大营?”
      可是这些人铠甲无印记,连旗帜也没有。
      晨阳知道时候已到,立刻扶住楚王,大声说:“禁军护驾,太子殿下御前佩刀者杀无赦,还不退下!”
      花思谦上前两步,不可置信,回首喊道:“楚王受奸人挟持,还不动手?!”
      李建恒退无可退,见镇抚已然扑来,不禁大喊一声。那林间猛地掷出长刀,钉在李建恒身前。
      萧驰野一跃而下,摘下自己的腰牌,扔在托盘里,沉声说:“大军压阵,谁还动?”
      纪雷策马才到,见状也喝道:“鬼话连篇!区区禁军——”
      海东青落在萧驰野肩头,萧驰野奖赏似的摸了摸海东青,说:“老纪够胆,就试试看。”
      纪雷再看向草场,禁军头阵已到,可是背后延绵的兵马却像是没有尽头。启东苍郡的旗帜霎时展开,只见为首奔马的正是戚竹音。
      花思谦连退几步,扶着潘如贵,涩声说:“启东书信已截,怎么会无声无息……”
      “阒都书信要是都过锦衣卫之手,”萧驰野收刀,“那多麻烦呢?”
      花思谦眼见大势已去,坐地呢喃:“太后还在……”
      “太后年事已高,为保重身体,已将阒都交于禁军接管巡防事宜。”萧驰野跑了一宿,此刻拉起李建恒,说,“殿下一夜奔波,受累了!”
      戚竹音的马已经到了,她翻身下来,对李建恒跪地行礼,高声说:“太子殿下勿忧,启东麾下二十万兵马严阵以待,臣戚竹音,力保殿下平安!”
      李建恒犹如在梦中,他呆呆地看着戚竹音,又看向左右。乔天涯最为识趣,见这局势已定,立刻跪了下去。他一跪,锦衣卫也陆陆续续地弃刀而跪。
      “……我……”
      李建恒空无一物的手掌紧紧握住,像是握住了什么保命稻草。他几乎是喜极而泣,眼里的泪先流了下来,人还低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