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他担心的是脆弱又爱哭的那几个，比如老爱黏在他身后的艾利欧格。
明明设定里姑且写了拥有主宰战争的权能，强大威猛，从容不迫，造出来却是个懵懂柔弱的幼崽，短手短脚的，走失了一分钟都怕被怪物吃掉。
“一定是我的造物技能不足。”
他打开游戏面板一看，造物图鉴里还是灰色一片。
“得想办法启动游戏面板才行。”
修斯眉头紧锁，眼神凝重。
一想到他死后，他的崽子们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无依无靠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就心疼如绞啊！
-
与此同时，郊区的废墟传来交谈声。
“守护皇城的大魔法怎会破开一个口？”
“是那亚空间的怪物太狡猾了吧，还好罗纳尔将军就在附近，不然没这么快逮到它。”
“是啊，”说话人转过了头，奇怪道：“罗纳尔将军，您怎么了？”
罗纳尔顿时抬头，刚毅的脸闪过一抹愕然。
怎么了？他还在想刚刚那个疑似深渊君主的青年！
他的契约恶魔凶恶强大，绝无可能对一个普通人如此亲昵！
那种态度绝对是面对高格存在的态度，也就是说，那个青年十有八九就是深渊君主！
可是他不明白，希林神官到底在想什么？
是希林神官主动邀深渊君主来皇城的，还是说希林神官被深渊君主控制了？
不，不对。罗纳尔冷汗直流，心想，问题的关键点应该在于，对方为什么要来皇城？
想到这里，他突然抬头，急忙问向旁人，道：“第三军团回城了吗？”
“第三军团？”
军装青年正在心里思考，忽地抬起视线，望着远方的魔法飞艇惊喜道：“快了，罗纳尔将军，第三军团出征亚空间凯旋了！”
罗纳尔面色顿白，转头看向驰来皇城的钢铁飞艇，几近无声道：“糟了，深渊君主互看不顺眼，第三军团的军团长契约的恰好就是一尊深渊君主。”
恐怕要出大事啊！
-
与此同时，高空之上，昏暗的房间深处。
有“人”突然掀开眼皮，显出一双碧绿的瞳孔。
祂仿佛听见一道非常怀念的声音唤着祂的名字。
——“艾利欧格。”
艾利欧格愣了愣。
那道声音让祂回忆起了自己的初生。
祂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中得到形体拥有智慧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青年的脸。
只是一眼而已，祂就知道对方就是祂的造物主、祂的起点、祂的归宿、祂的父。
然而突然有一天，对方消失不见，留下了祂与其他同样的造物。
“……我怎么好像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艾利欧格蹙眉，碧绿的眸子缓缓转动，最终定在了皇城。
第3章
修斯花了一晚上，总算看完历史书，接着第二天，他出门去了“勇者纪念馆”。
非工作日不用看店，他很感谢希林神官的照顾。
-
早晨，大雪纷飞，到处白茫茫一片。今天对比昨天，气温明显回升了，因此走在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有些人风尘仆仆，眉眼锋利，满脸风霜，听脚步就知，他们等级都不会低。
“第三军团回城了，过去看看？”
“七次远征亚空间探索极限的第三军团？人类之光啊！要去，当然要去！”
一听到第三军团，有些年轻人眼里满是向往，一转眼人就跑了。
修斯与他们擦肩而过，眨了眨眼，也跟着看向西方。
巨大的飞艇正停在那片乌沉沉的天空，它太过醒目，皇城人谁不能看见。
皇城西部全是军区，常有军武军械来来去去，对人们来说没什么奇怪的，人们感兴趣的是“第三军团”，也即跟深渊恶魔关系非常密切的一大军团。
修斯停在路边，远远望去，陷入沉思，自语道。
“深渊恶魔吗，我印象中深渊的怪物一个比一个疯狂扭曲，毫无理性可言，它们怎么会与人类契约？”
难道说，在他死后，深渊的怪物在漫长的时间里终于进化出了理性？
对此，他读的那本历史书上并没有详细说法。人类对深渊的了解极为有限。深渊恶魔与人类契约，借给人类力量这么多年，人类还是不太清楚它们的动机。
而今天，人类与深渊的蜜月期好像即将走到尽头。
修斯不仔细听，都能听到一些街头议论。
“深渊君主似乎不愿借力给人类了。”
“真的吗？可是帝国一半的军备要靠深渊恶魔吧？”
“听说是，祂们要集体前往亚空间了。”
议论者面露忧愁。
这些年来，人类不可谓不进步，但是对比宇宙的广大，还有那些更光辉灿烂的神造文明，他们仍然像是蹒跚学步的幼童。深渊君主要是离去，人类必然失去一大庇护力量。
有人问：“没有办法吗？”
“几千年了，连贤者都不知道祂们在想什么。”
“也许，唯有传闻中的深渊之主才能控制祂们吧。”
修斯若有所思，心想“深渊之主”是什么，当年他在深渊可没见过什么深渊之主。
他只是想了想，有正事要做呢，怎能浪费时间。修斯转头看向了勇者纪念馆。
-
雪停了。
勇者纪念广场上，一些孩子走来走去，参考这个或那个雕像。
广场上一共有七个雕像，从左到右，分别是七位勇者。
最重要的勇者站在中间，边缘的则是没那么重要的勇者。
至于最右边的那位，那更是毫无存在感。
雕像前的名字都是模糊的，像是连雕刻的人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人身雕像也是所有勇者雕像中最粗糙的，好像根本没有用心雕刻，只是为了凑数。北风泠冽，雪打在雕像上，气温升高，渗下水滴。
人们都去观摩中间的勇者雕像，而这座毫无存在感的雕像前，却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身上明显有岁月流逝的痕迹，脸上的褶子皱纹，眼里的沧桑深重，还有过分平静的神色。
他望着那个雕像，眼神流露出淡淡的怀念，好像往昔岁月就在昨日，几千年的光阴只是一觉之间。
老人身边站着一个小孩，长的跟老人丝毫不像，老人长相普通，五官平平无奇，而这小孩五官精致漂亮，穿着典雅高贵，浑身上下都流露着贵族独有的上流气息。
但是，在这老人身旁，小孩可不敢任何造次，只是对于老人怀念这个雕像有些不解。
小孩也抬头，凝视雕像好一会，在脑子里反复掏记忆，都掏不出关于这个勇者的任何功绩。
小孩眼里的疑惑更明显了，不明白老人为什么在意这一位勇者，而不是其他别的勇者。
老人仿佛注意到了小孩的不解，缓缓转头，沉声道：“不明白为什么吗。”
小孩一顿，大眼睛水灵灵，诚实道：“我过目不忘，看过很多史书，都记在脑子里，但关于这一位勇者的功绩，我几乎找不到，您为何更怀念他？”
童言无忌，诚实可嘉。
老人笑了笑，眼睛微眯，道：“史书上记载的不是历史的一切。”
小孩恍然，求知精神上来，问：“那他是有不为人知的重大贡献吗？”
老人摸了摸下巴，眼角上弯，淡淡道：“倒是也没有史书喜欢记载的辉煌贡献。”
小孩不懂了。
到底是年龄小，虽然聪明，但是没多少世俗经验，所以想不通。
老人转眸，继续看着雕像，意味深长道：“你只要知道，某种意义上，他是人类崛起最大的贡献者，他才担得上人类救世主的称号。”
小孩顿住了，更加难以置信。
老人不再说话，眼神复杂，仿佛回忆起了过去。
人们喜欢的那种击杀大boss、拯救人类于危难等高光时刻，这个“勇者”几乎没有，那他又为什么那么重要呢。
洛杰唇线上扬，眼里好像浮现出了当年的记忆片段。
他们作为玩家，一开始搭伙玩游戏，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工作生活之外的娱乐罢了。
但是那天之后，他们接二连三的觉醒了，知道这是真实的世界，与此同时，自己也回不去了。
对此，他们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愤怒，认为这是王国对他们的利用与背叛。
他们怒不可遏，首先要收拾把他们带来的人，但是主持召唤魔法的魔法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道歉不断，可道歉也解决不了问题，只会令他们更烦躁。
他们之中有一位甚至要毁了人类。